文：邓双琳

来源：中国企业家杂志（ID：iceo-com-cn）

9岁的盒马，迎来新CEO。

3月18日，盒马相关人士向记者确认，盒马CEO侯毅（花名：老菜）因年满60岁正式退休，未来将担任盒马首席荣誉顾问。

这项任命是以盒马全员信的方式宣布的。阿里巴巴集团CEO吴泳铭通过全员邮件，向盒马员工通知了这一变动。

在信中，吴泳铭对侯毅为盒马起步和发展作出的贡献给予高度评价：“作为盒马的创始人，老菜凭借对行业的丰富经验和对零售的热爱，带领盒马成长为一家深受消费者信赖的企业，更成为引领行业发展的探路者。”

侯毅退休后，现任盒马CFO严筱磊（花名：百何）将兼任CEO。吴泳铭对严筱磊也寄予了厚望：“百何加入盒马6年，有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对公司从业务到团队均非常熟悉。期待在百何的带领下，盒马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阿里巴巴内部习惯称侯毅“老菜”，这也是侯毅的微信名。作为零售老兵，侯毅拥有近30年的零售和电商行业经验，参与和见证了多家知名零售和电商企业由小到大到上市的发展历程，对零售、电商、现代物流的核心价值和理念有深刻理解及实践。

51岁时，侯毅在阿里内部创立了盒马，从0到1打造了全新的零售体系，定义了新一代的商超服务体验和业务形态，深刻影响了中国商超的演变和发展。年满六十之际，在盒马面临新经济周期、即将进入下一阶段时，侯毅告别盒马，这家公司也告别了创始人时代。

这是一个可以理解的人事变动——CFO接棒CEO，或许意味着盒马正在寻求更为稳健穿越经济周期的途径。

01

侯毅其人

侯毅最为人所知的身份是盒马创始人，但在创立盒马之前，侯毅曾连续创业。在阿里内部，侯毅被认为是管理层中具有鲜明创业者特质的业务一号位。

侯毅出生在上海长宁，1974年随着第一批支援上海石化的父母来到金山生活。大学毕业后，侯毅回到上海石化涤纶厂当软件工程师。当时计算机刚引进中国，侯毅一边做软件开发，一边进行员工培训。

1992年，侯毅决然“下海”经商，当起了个体户，开启创业生涯。在上海石化首个开放出租柜台的贸中广场，侯毅租了两个小柜台开始卖起了服装。从服装小店到卖空调，侯毅的创业经历越来越丰富。

在零售业摸爬滚打多年后，侯毅进入可的便利店，担任供应链总经理，随后又先后担任京东首席物流规划师、京东O2O事业部总裁。可以说，在过去的30年里，侯毅一直扎根在零售业。

2015年，51岁的侯毅加入阿里巴巴，并决定重新创业，投身生鲜电商，他提出的“门店+电商”一体化零售模式得到了阿里内部的认同。同年，盒马在上海成立，2016年3月获得了阿里1.5亿美元投资，10月马云便在云栖大会上首次提出“新零售”概念。马云当时表示：“纯电商时代很快会结束，未来的十年、二十年，没有电子商务这一说，只有新零售这一说。”

在盒马，不同员工跟侯毅有不同工作交集，个人印象有所不同，但绝大多数人都认可的是，他对零售行业的理解程度之深之细，很难找到对手。

在盒马上海总部，侯毅办公室门口有一幅毛笔字，写的是“好吃是王道”。相比很多CEO门口、屋里的“宁静致远”“天道酬勤”，这幅毛笔字非常出挑，这也是侯毅本人风格的展现：

据说在盒马，侯毅本人是第一产品经理，好不好吃，货地不地道，“老爷子”门儿清，什么弯弯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是名副其实的行家里手。

盒马的采购人员说，老菜去哪里都爱吃，他自己尝，遇到不错的食材还会直接现场采购邮回公司给采购试样，什么豆子做豆沙好吃，什么面粉做面点便宜又好，侯毅都知道。

与很多谨小慎微、说话滴水不漏的企业家相比，侯毅颇有“大炮”风格。朋友圈对很多企业家来说相当于自家产品广告位，但对侯毅来说是表达对零售业看法的沙龙。

他曾在朋友圈直指同行无序扩张、价格补贴的打法行不通，也表达对“去KA”模式的坚持：“去KA模式对我来说是生死问题，没有退路。当然行业震动很大，很多人封杀我们，封就封吧。”

面对国内外同行，侯毅也坦诚地面对差距：“跟山姆和Costco比，盒马还是小学生。”

会吃懂吃、个性鲜明是侯毅外显的风格，也自然地迁移到了盒马这个品牌上。

对任何创业者、企业家来说，能在阿里这样的大平台上留下有自己印记的“作品”，“作品”又能影响数以千万计用户的生活，已属于幸运和难得的经历。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解决的问题和挑战，侯毅退休后，年轻更有经营意识和精耕细作的新一代管理者接棒。侯毅当年在自主创业和进入阿里大平台中选择了后者，想必如今也有“功成不必在我”的潇洒。

02

阿里“年轻化”

接替侯毅的严筱磊，今年45岁，曾在西门子中国、毕马威工作。2016年，严筱磊加入阿里，曾担任UC事业部、银泰集团财务负责人，2018年加入盒马担任CFO。

在盒马暂缓上市、市场“价格力”变得尤为重要的当下，由一个CFO接棒掌门人，传递了盒马“克制”“谨慎”的心态——这显然更符合盒马未来融资甚至上市的需求，也会让盒马变得更精打细算，安全过冬。

在2023年阿里“1+6+N”的拆分策略下，盒马成为“N”，而早在2021年开始，盒马就随着阿里的自主经营改革，开始自负盈亏。

虽然盒马在2022年曾短期全面盈利过，但眼前也面临着非常现实的困难：一方面，盒马仍然需要扩大门店规模来延续盒马这个优质品牌资产的用户教育；另一方面，盒马将来要上市，又不得不做盈利方面的考虑。

严筱磊的重担，就是如何让盒马商业模式可持续，解决规模和盈利的难题。

业内人士认为，严筱磊的接任也显示了吴泳铭要将阿里管理者年轻化的决心。此前，吴泳铭在就任阿里巴巴集团CEO的第三天就发布全员信，提出了管理者年轻化的命题。

2023年12月22日，淘天集团管理层进行新一轮调整，吴泳铭以一封公开信宣布了淘天集团最新组织决定，年轻化管理团队全面接棒，6位80后年轻管理者被任命分别带领淘天集团各关键业务，直接向吴泳铭汇报，被认为是“少壮派当家”。

不久前，阿里本地生活集团董事长兼饿了么CEO俞永福也宣布将在3月31日交出自己在本地生活集团的管理职务，80后吴泽明和韩鎏分别接任饿了么董事长和CEO。

在老将云集的零售行业，45岁的严筱磊显然是还很年轻的一把手。值得一提的是，以严筱磊为代表，盒马女性管理者也已经占到相当比例，这在需要细节、需要循序渐进、需要精耕细作穿越周期的阶段不失为一件好事。

03

盒马过河

2017年夏天，马云来到盒马金桥店，在水缸边举起大龙虾的照片广泛流传。这是筹备两年多，盒马开出的全国首店，也成为阿里巴巴的“新零售”试验场。彼时，马云身边，离他最近的两个人，一个是刚从他手中接棒阿里巴巴集团CEO的张勇，另一个就是侯毅。

彼时，盒马在阿里内部的战略地位不言而喻。侯毅在新零售上嗅觉敏锐，尝试大胆，盒马曾先后尝试过盒马鲜生、盒马X会员店、盒马邻里、盒马小站、盒马菜市、盒小马、盒马生鲜奥莱店等多种业态。其爱“折腾”的程度，即便在时常“拥抱变化”的阿里也是高频的，而阿里对创新的包容和支持在过去9年也是足够的。

但如今的盒马进入了一个“小马过河”的时间段。

环视国外对手，普遍已有百年历史，进入中国市场也近30年历史，盒马太年轻，尚需时间锤炼供应链能力；相比国内一众跟随者、被影响者来说，盒马已经率先跑出一种新的零售模式，面对经济周期和消费环境的变化，挑战者和领头雁没有作业可抄。

2024年1月，侯毅也曾在微信朋友圈表示：“2015年2月25日离开JD（京东）创业，到2016年1月15日开出（盒马）金桥第一家店，从零开始，3个人的创业团队，开始建团队、建商业模型、建系统，新零售从没有人干过，只有基于客户价值，摸着石头过河，首创了今天的‘手机点点，30分钟送到’的盒区房标准服务，也开创了鲜活大海鲜的销售创新，从此奠定了盒马新零售的地位。”

侯毅认为：今天零售的大变局时代的到来，盒马再次以折扣化改革引领行业，虽然很难，但是只有变革才能够真正赢得全行业的竞争力，我们必须无条件加入，因为创新是盒马的生命。

在侯毅掌舵盒马的9年间，基于消费升级，盒马的主力业务盒马鲜生开出了超过360家门店，年销售额超过550亿元，一时间成为新零售的标杆。截至目前，盒马在28个城市拥有超过360多家门店。根据阿里巴巴2023财年数据，当年盒马整体GMV超过550亿元，线上交易贡献超过65%。

未来盒马需要取舍，需要更加坚定地抉择：是精耕细作现有的中产用户，与山姆掰腕子，在山姆无法覆盖的一日三餐以及更加了解的中国供应链上胜出？还是大力拓展用户圈层，改变商业模式，把生意做得更大？

这是盒马无法回避，也是必须要解的题。